三秦的南邻——湖北崇阳,位于秦楚之隅,巴山汉水之间,华夏的中原腹地——荆楚之邦,是历朝枭雄成就霸业的逐鹿之地。土壤肥沃,林茂粮丰,屯兵蓄锐之所在......
然而,明末清初相当长一段时期,曾因瘟疫肆虐,蝗灾霍乱,一度导致民不聊生,难民没有组织的四散奔逃,清政府一时慌了阵脚,没有可行的有效措施安抚民心。恰有良臣奏本,陕南山区地广人稀,很多地方荒无人烟,农垦潜力很大,莫如施以疏散迁移之策,或许可解燃眉。時值康熙圣祖在位,广泛釆纳安抚良计,于是,一场效仿山西大槐树迁徙移民的运动在湖北人口密集灾情严重的地区大举施行,当时武昌府的多处州县明令在列,咸宁的崇阳县和通山县更是重点疏散迁出的县域之一。
根据崇阳程氏宗谱考证,康熙四十年至嘉庆、乾隆年间,陆续有迁往陕南旬阳的姓氏,以程姓居多,以旬阳的桐木镇为例,依次可排位程、孙、陈、丁、沈、田等多个姓氏,程、孙两家挑着娃娃率先沿汉水乘船而上进入旬河,再分布到镇安柞水山阳,而与旬阳交界的安康程姓多半是后来从桐木镇分家迁入的,每到一处乡村的开创者就成为当地始祖,插草为标,划山而居,垦荒圈地,择吉地丰沃之处筑基兴业。本着响应朝廷广劈农垦,论亩行赏之策略,竭力开荒扩地,因而便有先到为主,后来没位的规矩,迟到的外氏族民无地可耕,只好租地而生。以程姓为例,到旬阳桐木沟的程氏世字辈的弟兄四人,先后占据了龙洞沟、松树沟、石板沟、和麻坪河老,他们开山伐木,草屋茅舍,生产劳作近乎刀耕火种。有经济头脑的则把从老家崇阳带来的积蓄用来收购田地,业绩搞大了再雇佣长工佃农,资本日渐雄厚一点的主儿历经数年苦心奋斗竟居为当地富户。麻坪河老的沈氏家族就有沈定时为首的四弟兄搞的有钱有势,共同合资盖起规模可观的花屋大院(遗迹在李家沟),在兰坪丝铺建有沈氏祠堂,现已列旬阳重点古建筑保护对象,麻坪也就成为当时“丝绸之路”在乡下的一个重要通道,桐木周边的商贩带货出旬阳必经王家坳过丝铺歇店,再带些细软轻货出旬阳下汉口,换取盐巴洋布吉岛印花布料。
而选居在桐木沟老鼓锣堂的程氏鹚公世启,是世字辈云凤的次子,颇有一套经营之道,迁居陕南旬阳不到半个世纪,发展到逢字辈的第三子逢江手上,整个桐木的西河上片,除孙姓居双龙寨海棠园,丁姓居班竹园几处地方,其余大片土地几乎都是逢江的稞家,他先是以农业为起水资本,后兼以工商营运。朝廷以垦荒百亩者免三年赋税,三百亩以上者免五至十年税役,程公紧抓机遇,首当其冲抢占了先机,有了基础和资本,便移地择基大兴土木,同时兴办皮纸和印染作坊,购买、养殖骡马搞经商营运,经过多年奋斗盖起斗拱翘檐的十三孔天井小院花屋场,并承办私塾兴学重教,秉承先祖家训,穷莫丢猪,富莫丢书的耕读传家美德,后来扩展更名为西元学馆,为方圆百十里的富庶人家子弟方便启蒙识文断字,深得十里八村的乡亲们赞赏有加。特别值得载传的是,程逢江的德配夫人便是当时享誉很高的巾帼女强人(笔者有文章题为《程府沈老太与宝婺舒丹》可参阅),另有常正安撰写的“晚节弥香”都是记录程府沈老太持家兴学的故事,当时沙沟河周边的文人墨客和官吏不乏其数,大多都曾选学于西元学馆,沈老太君的长孙程昌林号西元,便是学馆的掌门先生,晚清时期陕南出了一个朝廷大员光绪三年考中进士,是为镇安县有史以来最大的官员晏安澜,就职京官翰林院大学士,据传因地方气脉小,猛然出个大官,乾佑河流域竟然干旱三年少有雨水。晏安澜为官清廉,后升调四川主管盐政,有文可考。……而这个大官从小就师从程昌林字文翰的西元学馆读书,因之沈老太君的长孙程文翰便得一雅号——翰林先生,流传后世。
纵观崇阳迁陕移民,按语言划分,以程姓为主流,兼有孙丁田沈四大家族,先到者以一沟一寨为界,各主一方,历经近二百余年的打拼,他们后人,大都小有积余,所以上世纪的土地革命运动这类人都划为地主成份,乃是历史改革使然。正是因为这样一批有创劲的人相应地为陕南数以千年为计的偏僻荒蛮之地得以开发利用,迁陕落户的先辈们艰苦奋斗矢志创业,给这片曾经渺无烟火的原始赤地,带来人间繁荣,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人们,应以辩证的观点审视,是他们以土地养益生命,繁衍人口,改造人居环境延袭崇阳文化,因为有他们开创之胆识,千里跋涉,还有相当一批人当时不愿舍弃条件优厚的崇阳,被强迫绑押迁出,如今只要注意观察,还有七八十岁的崇阳人老辈子走路两手背在后面,那是强行迁陕留下的真实见证。也正是那些祖祖辈辈的开创进取,才有了我们坐享其成今天幽静山区田园生活,崇阳迁徙移民蕴藏多民族多姓氏多趣味的风情文化,正待太平盛世之时机去追询搜集探讨。自康熙到——乾隆三圣,迁陕移民至今近三百余岁之秋,初以白莲教兵患祸及桐木周边乡村,仅梅花泉附近的白虎洞就被流窜的长毛子残余部队用旱烟掺干辣椒加硫磺等有毒易燃物熏杀程姓和少量孙姓人口三百八十多人,给程姓人口正常递进式发展造成惨重伤害,他们被清军追杀无以生计,就跑到后山以打富为名,到处烧杀抢掠,所以梅花境内及附近尚存的石窝洞白虎洞硝洞,三元寨高峰寨龙凤寨都是躲反的防控洞,站在三元寨制高点能环顾周围四十八个石头砌成的寨堡,一旦有兵匪祸患,以寨上点火为号互相传递以供防范,时刻两个世纪,这些洞呀寨呀之类的古老建筑早已残垣断壁,人迹罕至,然而,那曾是当时为抵御匪祸的见证。
北迁陕南的崇阳人在旬阳的桐木镇至今尚保留基本标准的崇阳话(笔者辑有尚未完稿的编修本)素有旬阳崇阳乡的美称,而顺乾佑河而上的镇安柞水及山阳则受地方语主流牵制,逐渐被杂七杂八的地方腔调训化,几乎找不到崇阳人的“基因”。而桐木沟的崇阳人出外自己人在一起干活走路聊天还是习惯崇阳老调,陌生人听起来特感稀奇风趣,认为崇阳人说话节奏太快像是在说外语,的确崇阳语言如果要搬到纸质述文表达,还真有很多字写不出来,甚至连新华字典上也查不着,这就是崇阳移民陕南独具的特征,她是崇阳人自己的地域文化特色。现在随着普及国语的不断推进,早一点的九零后几乎说不来崇阳话了,在崇阳人的老者们眼里,称这些后生已经“卖祖”了。在重兴非遗文化产物的今天,很有必要鼓励文化界搜集整理崇阳语言的编撰收藏……
自光绪七年程氏续修宗谱以后,因战乱和经济原因,加之交通不便,很多地方程氏宗亲民国九年那届续修无人主持,造成上下衔接脱节,形成一百四十余年中断辑录工作,其他姓氏则更长时间不曾和崇阳老家来往,没人操心主持宗族发展状况的统计。甚至还有不知道自己曾祖名讳的笑话。如问起人口有多少,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能以目前人口结合衍宗代数逻辑预测,难尽其详。就程氏均衡十二代人估计,至少也有八九千人以上。而影响崇阳迁陕人口均匀增长,还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区域人口男女比例失调,上世纪近百年时间里,十男就有三无妻室,而七成有妻者尚有多数膝下子女稀少,七十年代以后的四十来年全民遵守国策,计划生育呈现出的数据是直线下降,老人多,小孩屈指可数,是各个姓氏民族发展很不乐观的现象。
九十代初,崇阳程氏宗亲发起自光绪七年之后的第二次寻访外迁移民的壮举,表现出意想不到的现象——不相认识,如果来访者说的不是崇阳话,就认为是骗子收钱来了,因为百余年两地族人互未来往,没了衔接联络,不过见面一番寒暄,派行词相同,亲热氛围少顷如常。三阳开泰,崇旬紫三阳,还有山阳,饮食习惯和风俗大同小异,有客自远方来,或红白大事,丰盛的酒宴也少不下八荤八素八个凉碟,启码的档次基本保留了崇阳老家的饮食风格。
从近三十年来崇阳人以程姓为最重视外迁宗亲的发展状况,多次派员深入秦巴山区探访,编修宗谱,收亲归宗,充分体现祖籍族人戚息相关的厚爱,没有忘记外迁的子民。2021.5.6号崇阳宗亲会会长程建刚率程新良、程明璋三人寻亲小组,自费千里寻亲,由陕西族亲程(楚)良、程光清、程光金带领,走进旬阳县桐木镇梅花村、松树湾村、土质沟、石板沟村、麻坪镇的兰草坪、河坝街、纽子沟、丝铺村,历时七天访问崇阳宗亲千余人。据旬阳方言誌业余方言编考程良介绍,这些地方百分之九十以上发音纯正,以路口、雨山地方音居多,数年来传说的陕西有个崇阳乡从此得以验证。同年七月十五号以崇阳政协副主席丁修钦,政协办主任王崇东,副主任唐红光等一行六人牵手旬阳政协,由副主席薛进利,主任向福甲、文广电旅游副局长田勇等领导全程陪同进行了旬阳之行为期三天的迁陕移民调研访问,麻坪镇党委书记黄涛和桐木镇人大主席刘鹏专门安排时间恭迎接待,涉及旬阳两个乡镇的多个自然村的领导干部热情配合,调集几大姓氏崇阳话说得好的,迁陕情况记得较对证的老人配合调研,主要以麻坪的丝铺村和桐木镇的梅花村为重点,分别走访了程、丁、沈、孙田几大姓氏崇阳人,这些被询访的人都是六七十岁的老者,一色的崇阳话交流,拉近了崇阳旬阳两地百十年的距离,随同此行调研的各位都非常满意,让人颇感亲切,笔者遵从崇阳政协一行领导的邀请,并以随行向导的身份同行其中,感慨有加,借此随文特别建议,通过这次两地政协的启动调研,能引起政府的重视,有计划有投入地深层探究迁徙文化,以各大代表姓氏续修宗谱为契机,把崇阳移民陕南设置一项刊物栏目,发动一些热心的作者关注崇阳移民生活,或许能挖掘折射出许多不为人知、流芳百世的传奇故事………
撰稿:崇阳政协办唐红光、旬阳的崇阳人程(楚)良
2021.07.21
于旬阳太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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