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个世纪60年代之前出生的人们记忆里,吴桂贤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她从一位纺织女工成长为共和国的首位女性副总理,她的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和那个时代的命运紧密相连。那么她是如何当上副总理的?当她1977年卸任副总理一职后,又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呢?
吴桂贤
1938年,吴桂贤出生在河南巩义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家中有兄弟姐妹9人,她是老大。吴桂贤小时候,全家逃荒到了陕西咸阳,父亲有点文化,在一家粮店做记账先生,母亲在家操持家务。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紧,吴桂贤曾回忆说,小时候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菜是什么味儿,整年都是吃野菜,从她记事起,就天天出去捡煤核儿贴补家用。
1951年,西北国棉一厂招女工,13岁的吴桂贤马上报了名。当时招工规定年龄最小不得小于16岁,吴桂贤也谎称自己已经16岁了,在称体重的时候,她又事先在兜里放了一些石头才勉强通过。
第二天,厂里对新入厂的工人进行教育,主要讲工人阶级是新社会的新主人,一定要对党对祖国忠诚。教育完以后,厂里让吴桂贤等人填表登记,吴桂贤老老实实地在年龄上写了“13岁”。厂里见她年龄不达标,要把她退回去,但吴桂贤却始终不肯走,还哭了起来。
吴桂贤
厂里的师傅见状,只好问吴桂贤:“你们还都是小孩,夜班一干十多个小时,顶得住吗?”
吴桂贤马上点头:“没问题!”她就这样留了下来。
和吴桂贤一起进厂的还有后来成为全国劳动模范的赵梦桃,她比吴桂贤大3岁,两人在同一个车间的一个小组工作。吴桂贤受到赵梦桃的影响,工作非常努力,她除了有一股饱满的劳动热情外,还有一股炽热向上的政治热情。由于表现突出,吴桂贤在1958年入了党。
赵梦桃
1964年,吴桂贤作为纺织工人的代表参加了国庆观礼,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1969年,吴桂贤作为“老中青”三结合的青年干部,在党的“九大”上当选为中央委员。1970年,她被任命为西北国棉一厂党委副书记,次年又当选中共陕西省委委员、省委副书记。1973年,在党的“十大”上,她再次被选为中央委员和政治局候补委员。
1974年9月,吴桂贤作为工人阶级的代表,陈永贵作为农民的代表,他们一起参加了中央的一个会议。会议结束后,毛泽东批示:陈永贵、吴桂贤两同志留下参与政治局工作。吴桂贤就这样留在了北京。
陈永贵
对于这样的安排,吴桂贤事先毫无准备,她没带多余的粮票和多余的钱,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就这样走马上任了。
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吴桂贤的工作实行“三三制”,即每年三分之一时间在中央工作,三分之一时间回原单位劳动,三分之一时间到各地调查研究。到中央工作的这几年,吴桂贤的工作关系始终在西北国棉一厂,她的工资也一直没变,每个月67.2元。
当时中央办公厅每天给基层来的同志补助元伙食费,到北京的头一个月,吴桂贤的伙食费花了60多元,这让她吓了一跳,她只好对炊事员说实话,叫他们降低标准。政治局开会时,政治局委员都喝龙井茶,每次收费3角,月终结算。吴桂贤觉得这笔开支太大,后来开会就只喝白开水。服务员问她为什么不喝茶,她笑笑说:“我不爱喝茶, 怕睡不着觉。”
当时政治局每次开会,吴桂贤都觉得自己资历最浅,感到非常拘束。大家讨论问题时,吴桂贤也都是只听不发言,会议结束时,主持人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吴桂贤就大声说:“没意见!”
吴桂贤(左一)参加中央会议
但时间长了以后,主持人也会说:“桂贤啊,你没发言啊!”这时吴桂贤就会说:“前面同志的意见都很好,主席的指示我完全同意。”
吴桂贤到中央以后,就搬进了钓鱼台国宾馆10号楼,同住在11号楼的江青做起了邻居,这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1975年春节过后,吴桂贤的丈夫王振涛带着4岁的儿子来北京探亲。有一天晚上,王振涛带着儿子在门前走走,碰巧江青也出来散步。她看见王振涛以后,非常不满,直接去找吴桂贤说:“外边怎么有个孩子啊?你知道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这里只能住领导干部,你是政治局候补委员才能住进来,家属怎么能进来呢?”
吴桂贤只好笑着说:“我马上让他们出去。”
这就样在中央工作了半年以后,吴桂贤向周恩来提出要回去,但周恩来没有同意。
周恩来
1975年初,毛泽东为了培养革命接班人,提出要从工农兵中选拔干部。当时需要从工人中选拔一名副总理,而且要女性。周恩来提出从西北的工人劳模中选拔一人,最终选中了吴桂贤。
当时吴桂贤人正在外地,周恩来火速让她回北京,吴桂贤回北京后见到周恩来后,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要她干什么。她问周恩来:“让我来北京有什么任务?“
周恩来笑着说:“有大任务啊,让你当国务院副总理!”
吴桂贤听后大惊,连忙说:“不行,不行,我干不了!”
吴桂贤出国访问
周恩来说:“许多事情并不是人一生下来就会干,我这个总理也是在干中学会的,况且还要经过全国人大的选举任命呢!”
最后在这年1月的四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上,37岁的吴桂贤被正式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她成为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副总理,也是最年轻的副总理。
1977年,在党的“十一”大上,吴桂贤继续当选为中央委员。这年9月,她向中央申请辞去副总理的职务,要求回陕西基层工作,最终得到了批准。中央组织部作出批示:“吴桂贤同志回陕西工作,中央已经同意。可以安排当大城市的副市长或大型国有企业的副厂长。”
吴桂贤决定回到她日夜思念的西北国棉一厂,担任厂党委副书记。在吴桂贤离开北京前,李先念热情地叮嘱她说:“你和他们(指造反起家的人)不一样,你是个老工人,可千万不要跌倒爬不起来啊!”
西北国棉一厂
9月27日,吴桂贤回到咸阳的家里以后,一天也没休息,就赶着要上当晚的夜班。王振涛劝她休息两天再说,她却说什么也不肯,丢下行李,佩上白围裙,戴上工作帽,就到车间上班去了。她还和原来一样,挡四台车,一台不少,保质保量完成了当天任务。
吴桂贤回到厂里以后,除正常工作外,一有空就到车间跟班劳动,照样和工人们一起排队买饭,吃工作餐。老一点的工人照样亲切地喊她“桂贤”,年轻一点的工人则称她为“吴师傅”。就这样,吴桂贤置身于工人群众之间,一干又是10年。1982年,吴桂贤再次获得“陕西省劳动模范”称号。
1988年春,深圳外贸集团的副总经理李瑞荣来到陕西考察,当时他所在的国企与港商合资建了一个三资企业“鸿华公司”,他们设想:要将鸿华公司办成纺织、印染和服装一条龙,在深圳崛起一个30万锭的大企业。李瑞荣来到咸阳时,听说吴桂贤就在西北国棉一厂,马上提出:“能不能见见她?”
吴桂贤
李瑞荣最终如愿以偿见到了吴桂贤,他们一边参观一边听着这位当年的劳模、如今的企业管理者滔滔不绝地介绍情况。李瑞荣意识到吴桂贤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才,他决定请吴桂贤到深圳工作。
参观结束后,李瑞荣问吴桂贤:“吴书记,您到过深圳吗?”
吴桂贤回答说:“去过。今年年初还去过一回呢!”
“印象怎样?”
“很好哇,生活节奏快,城市也漂亮。”
“那您调我们深圳去工作怎样?”
吴桂贤以为李瑞荣是开玩笑,并没当真。晚上李瑞荣又请吴桂贤一起吃饭,他在饭桌上再次诚恳地邀请吴桂贤南下。吴桂贤被他们的诚心感动了,但还是有所疑虑,她说:“我50岁了,又不是大学生,恐怕干不了,我可以推荐一些本专业的大学生给你们。”
吴桂贤
但李瑞荣却坚持说:“你有经验,我们要的就是你。”
正好王振涛此前到西欧考察过一个月,他认为西方的市场经济正在为我们借鉴,而深圳与沿海地区先走一步,必定发展比内地要快,他也劝吴桂贤说:“改革开放的前沿发展起来,一定好过内地。”
吴桂贤终于动了心,1988年6月9日,她和王振涛一起来到深圳考察,他们来到位于葵涌的鸿华纺织印染厂建设现场参观,眼前一派欣欣向荣的建设景象,车间正在封顶,连海外运来的印染设备的集装箱也还没拆,兵马未到,粮草先行,专业技术人才的缺乏,确确实实是当务之急。
这次考察终于坚定了吴桂贤南下的决心,在陕西省委主要领导以及一系列公文批复后,50岁的吴桂贤来深圳报到了,她被任命为鸿华纺织印染公司副总经理。
吴桂贤上任以后,总经理叫她到全国各地招兵买马,她说只要到陕西就够了。于是她很快回到陕西,找到了几家熟悉的印染厂的厂长,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她就带回了110人。
吴桂贤
公司一下子招了这么多人,生活设施一时却跟不上了。吴桂贤和7个人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女的、年纪大一点的住在室内,男的就睡在客厅里。她带头清扫卫生、买菜、做饭。创业难,生活再苦再累,但大家心里甜滋滋的。
在吴桂贤的带领下,公司很快在纺织行业不景气的情况下脱颖而出,建成后年创汇300万美元,产品产量、质量达标率一举达到98%,不但成为深圳的创税大户,还代表深圳参加了全国的创税大户代表会。
在企业发展的势头正好时,吴桂贤却选择了激流勇退,她主动回到公司机关担任了工会主席一职。她说:“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只有跟党走心里才踏实,精神才会充实愉快。”
1998年,60岁的吴桂贤正式退休,中共中央组织部专门下发文件,让她退休后享受正厅级待遇。
吴桂贤
退休以后的吴桂贤并没有闲着,深圳有16万陕西人,他们成立了深圳市陕西促进会,吴桂贤被推举为会长,她为深圳、陕西两地的企业牵线搭桥,做了大量工作。她曾为重修黄帝陵募捐了25万元,她还回咸阳走了5个县,看了17个企业,帮助那里搞合作开发项目。
吴桂贤还热衷于教育扶贫事业,她兼任了广东省扶贫开发协会主席。2006年8月,吴桂贤去了甘肃会宁,会宁是国家级贫困县,少雨干旱,土地贫瘠。这一年县里有1000多个孩子考上了大学,但已经临近开学了,竟然还有380个孩子连上学的路费都没有。
吴桂贤得知此事后说:“380个孩子考大学不容易。十年寒窗,考上大学,如果上不了就太可惜了。”她决定为这380个孩子筹集路费。
但筹钱对吴桂贤来说并非易事,即使她来回奔波,用一瘸一拐的双腿踏遍慈善晚会、参与演讲、组织拍卖等,也只筹集到了9万块钱。所幸已经有200个孩子通过其他途径获得资助,顺利上学去了。吴桂贤就准备了180个信封,一个信封500块,逐个发到孩子们手里。
吴桂贤
吴桂贤并非把钱交到孩子们手里就了事了。她要告诉孩子们,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她说,这些钱是爱心人士捐助的。这9万块钱里面,还有一个最普通的洗脚妹的50块钱。孩子们是懂事的,他们听得出钱来得不易,并用眼泪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正是由于在教育扶贫事业上的突出贡献,吴桂贤被中国初级卫生保健基金会和“手拉手健康扶贫活动”组委会授予“爱心妈妈”称号。
如今已经年过八旬的吴桂贤依然很忙,她经常到外地调研和化缘。她觉得很充实,她的教育扶贫托起的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她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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